考不上本科的孩子，逆襲越來越難了？
>>>你的未來，藏在此刻的選擇里。選它，就對了“2023年考研人數創新高”、 “北京碩博畢業生人數首超過本科生”……與日益高漲的考研考公考博熱相對的，是高學歷人才面臨的就業困境，有文科碩士生吐槽月薪僅有五千元，引發了“新時代孔乙己”的自嘲與爭論。本科學歷不夠用，碩博就業滿意度達不到預期，可在這樣的學歷“金字塔”中，還有這么一個人數更多的、就業限制更多的群體——專科生。根據教育部統計數據顯示，2022屆全國普通高校畢業生規模達到1076萬人，其中本科畢業生為471萬人，高職/專科畢業生為516萬人，超過一半數量。在以“本科”為基線的討論體系中，他們被忽視、被隱形，連同今年又一波專升本（被普遍稱為“小高考”）“縮招”下他們的學歷焦慮與就業困境。專升本是大多數專科生的第一選擇，可這幾年，部分院校專升本考試的停招和縮招讓一些專科生陷入迷茫，尤其今年數個高校及專業宣布取消專升本招生。“專升本”就要涼涼了嗎？“專升本”背后是什么樣的個人需求和社會問題？為什么越來越多的專科畢業生還是選擇“專升本”而非直接就業？“專升本”實現學歷升級后，是否能夠解決專科生的困境？我國的高等教育體系對學生個人和社會生產的影響是什么？國外有哪些可以借鑒的他山之石？今年“專升本”新一波縮招，讓這些問題進入我們的視野。01 “專升本”上岸不容易和本碩之間的差距相比，專本之間更像是隔著一條巨大的鴻溝，尤其是今年新一波縮招。去年11月，在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就讀的張杰開始全身心投入到專升本考試中。今年2月，一些專升本招生的本科院校陸陸續續出了考綱和招生簡章，但中南林科大學的考綱和招生簡章仍遲遲未發布。3月10日，距離專升本考試僅剩1個多月，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專升本招生章程公布，其中環境設計專業取消。對有意愿升本的專科生來說，目標學校和專業突然停招意味著之前的復習功虧一簣，他們還得再選學校和專業，重看新考綱，重學新的專業知識。不僅是“縮招”的影響，2023年度《中國高等職業院校競爭力白皮書》顯示，2019屆的高職畢業生專升本比例為7.6%，2021屆則已經提升到19.3%，競爭壓力也在不斷增加。2023年度《中國高等職業院校競爭力白皮書》當然，其中也不乏逆襲的勵志故事。豆瓣網友@范進（中舉版）參加山東高考，500分上了大專，上著專科同時自考本科，專科證和本科證同時拿到。第四年順利考上全日制211研究生，時間上也沒落在本科同學后面。似乎比本科同學們更平順。來自江西應用科技學院的00后男孩官協，看2022年阿里巴巴全球數學競賽決賽名單里，他在“清一色”的清北牛津MIT等名校學生中很是突出。他原本是一位專科生，高考考入江西機電職業技術學院，學的是城市軌道交通機電技術專業。獲得第十一屆全國大學生數學競賽（簡稱CMC）非數學專業組一等獎（CMC是由中國數學學會承辦的一項面向本科生的全國性高水平學科競賽），后通過升本考入江西應用科技學院。也因此，在社交媒體上檢索“專科生”，最熱門的莫過于各種逆襲上岸、自我提升的經驗分享。不過現實是，“逆襲”并不容易。招聘軟件上，互聯網大廠和大型企業的崗位要求里，少不了的那一句“本科及以上學歷”，是大多數面臨的殘酷現實。02 “專升本”能改變學歷和就業困境嗎？王磊是在大專二年級末的時候開始了解到專升本的，可最后的分數成績并不太理想，頂著一學年1w8的學費和兩年的時間及家庭的經濟負擔：他選擇了某二線省會的獨立學院，他安慰自己起碼來別的城市體驗了一番，開闊了眼界、提升了學歷。在大學校園里，他度過了快樂充實的兩年，體驗到了和以前學校不一樣的向學風氣與學習氛圍，老師同學們都在認真地提升自我。本科兩年轉瞬即逝，王磊開始著手準備秋招的企業招聘，沒想到，接下來的嘗試讓他屢次受挫。在面試一家略有名氣的企業時，剛開始一切都談得非常順利也很融洽，但是當王磊隨口提了一句專升本的經歷，后面hr就以幾句簡短的問話結束了面試。來源：網絡這學歷歧視現實讓王磊感到氣餒又無奈，他不禁想，專升本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可如果沒有專升本，似乎也一樣困頓，“專科生”就業難是另一種現實：一方面專科院校的畢業生與產業需求相脫節，所學技術與市場需求不匹配，達不到藍領工作的專業性，技術性、不可替代性；另一方面，針對“專科生”的崗位主要是技術含量低、可替代強、重復性的機械勞動工作，比如銷售、客服、工廠的流水線工人。所以盡管對于職業技術學院而言，學習內容主要偏向職業教育，但當真正面對職場時，卻發現能選擇的職業并不多，就連學校開放的校招會也未必能提供一個靠譜的就業機會。來源：《下一個素熙》而且最終能選擇什么樣的職業，可能和自己所學的專業關系不大。學的是國際經濟與貿易，真正面向專科生的可能是電話銷售類的工作。2023年度《中國高等職業院校競爭力白皮書》顯示，企業對不同學歷畢業生職位量分布，本科占65.26%，大專僅占17.17%。在招聘崗位方面，企業對大專生需求崗位偏基礎，集中在銷售顧問、客服和行政專業等。在學校里沒學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就業也看不見發展的前景，所以不少學生也和王磊一樣選擇了提升專科學歷，轉換就業賽道。來源：《下一個素熙》可是，現實情況大多數像王磊面臨的那樣，即便通過“專升本”考試獲得的“全日制本科”文憑，在就業時依然會受到用人單位的歧視和拒絕；即使改變了學歷，卻依然抹不掉所謂“專科的學歷差標簽”。除開少數人確實通過“專升本”拓寬了未來選擇的道路，“專升本”文憑在學歷金字塔和就業市場中：往往處于一個位于專科和統招本科之間、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仿佛“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03 專升本”背后的教育體系不少專科生表示學校教的和社會需要的往往不是一回事兒，教育內容與就業市場需求不匹配。這一方面說明了所需職業技術人才的缺口較大，職業教育需要真正發揮相較于本科教育的實踐能力優勢，根據市場需求，調整高等教育體系的內部結構，調整大學教育與職業教育的比例，對人才培養需各有側重目標。其次，一直以來，存在對技術人才的需求不足與對職業教育輕視的錯位問題，我們需要改變輕視職業技術教育的慣性思維、以及對“專科”的學歷偏見。對學生而言，讀“專科”并不意味著低人一等、要放棄或虛度人生，術業有專攻，人各有所長，發揮自己的專長，動手操作能力為自己學得一技之長。陜西姑娘邢小穎高職畢業后，以專業排名第一的成績，在清華大學擔任“鑄造”技術的實踐教學指導老師。今年29歲的她，已在清華任教9年。此前，她的講課視頻在網上播放量過億。她以過硬的實操能力和教學能力，打破了社會對“專科生”的偏見，以“一技之長”發揮了自己的光和熱。來源：央視新聞 邢小穎第一次獨立給學生講課還有近兩年的“專升本”縮招趨勢，其實也是對專升本體系的內部調整。“專升本”目前整體上仍有擴招趨勢，只是985、211和部分獨立院校、公辦本科院校出于培養目標等原因，考慮縮招、甚至停止招生“專升本”，專升本的招收院校逐漸向民辦本科院校傾斜。而部分公辦本科院校的主動縮招，也說明了“專科”和“本科”之間培養目的的根本差異，正好指出了“專升本”的改革方向，要明確走的是“精進技術”還是“學術能力”的路子，要有所側重。另外，專科院校和學生之間也存在分層，有與本科線失之毫厘的本科落榜生，有三四百分走醫護、幼教等職業教育的學生，還有高中基礎較差的學生，所以不同層次的專科生的就業選擇和未來規劃有所區別。來源：《下一個素熙》不同地區的“專升本”情況也有所不同，除了廣東等少數地區，大多省份應屆畢業生只有一次“專升本”的統招考試機會，對考生來說，其重要性不亞于高考。不同專業的專升本需求也不平衡，像是醫護專業專科生如果不想留在基層的鄉鎮衛生院，就必須得提升學歷，而招收人數卻很有限。上述這些問題，需要教育體系做出一定調整，那國外是否有可借鑒的他山之石呢？04 日本的“高等職業教育結構”體系“專升本”制度，是為了給滿足本科學習基礎的專科生一個學歷上升的渠道，但是目前存在的問題是：職業技術人才培養和學術型大學人才培養之間的分工和側重點不明確，導致“專升本”畢業生處于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狀態。針對職業技術人才的學歷提升制度和職業教育的培養體系，我們或許可以從日本的職業教育制度上借鑒。日本的高等職業教育的層次劃分清晰，從低到高有短期大學、高等專門學校、專門學校和技術科學大學。不同層級的培養機構具有不同的、明確精細的培養目標，以市場需求為導向，既滿足學生就業的需求，也符合市場產業的結構。短期大學培養中級技術人員和具有專業技能的人才；高等專門學校和專門學校主要培養中級技術人才，技術科學大學培養具有實踐力、創造力的技術指導者。日本的高等職業教育體系層次健全且層次特色鮮明，短期大學、高等專門學校和專門學校以專科教育為主，技術科技大學以本科和碩士教育為主，技術科學大學院完全實施研究生教育。日本職業教育結構這樣，就建構了一個從專科—本科—研究生的完善的職業人才培養體系，區分人才培養的層次性和側重點，重視就業導向和市場需求導向；不同于以理論學習為主的學術型大學，兩個高等教學體系各司其職，逐步調整結構以適應社會產業結構的需要。其次，值得借鑒的是，日本各個層次的職業院校設置的專業結構合理，互相補充。專門學校的專業性強、 市場敏感性高，以人文、社會、醫學、社會福利等綜合應用性專業為主，主要為第三產業服務。技術科學大學的專業設置有信息學、神經學、 實驗動物學、醫療工程學、健康體育學、生活科學、科學教育、科學社會學、科學技術史、文物學、地理學、環境學、纖 維科學、社會安全系統學等，主要是應用學科專業。不同興趣與專長的學生，都能在職業教育體系中找到自己有志于從事的專業和職業：從短培養周期的專門學校畢業后，可以快速進入第三服務產業市場中，偏向技術型的應用學科專業可以進入技術科學大學學習，甚至進一步深造，成為社會需要的高端技術人才。日本的職業教育體系既滿足了不同層次學生的需求，也適應了市場產業結構的變化，其一體化的 “專本研”培養體系開辟了一條專業化的學歷上升渠道，培養目標明確，市場針對性強。來源：《下一個素熙》這對我們的“專升本”問題或許是個不錯的啟發，而目前我國本科職業技術大學，就是這個方向上的積極嘗試。面對專升本后學生基礎不足、學校教學內容不銜接等問題，國家開辟了一批本科職業技術大學，比如湖南軟件職業技術大學今年就新增為“專升本”招生院校。本科職業技術大學的培養機制，將職業教育中的實踐能力與大學教育中的理論知識結合起來，取長補短，提升專升本的教學質量，提高學生的綜合素質和實際能力，是“專升本”培養機制改革的一次積極探索。專升本政策緣起于1999年，在2006年及2010年嚴加把控后，2020年，為穩定大學生就業形勢，教育部等部門擴大多層次高校學生招生比例，其中就包括“專升本”招生計劃。從政策來看，高職專科學生專升本，經歷了從放開到緊縮控制再到放開的一個過程。這兩年的縮招，如前文所說，多發生在公辦的一、二本高校，這并不意味著整體的專升本趨勢是停招或縮招，實際上，近幾年專升本的招生規模都在保持擴大。《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中明確提到，“適當擴大專升本招生計劃，為部分有意愿的高職（專科）生提供繼續深造的機會。”所以，專升本、以及專科生的出路并不是越來越窄、甚至是涼涼了。來源：《下一個素熙》當我們的社會建構起多元化的評價機制和培養目標，改變輕視職業教育的偏見；當我們的教育，讓孩子認識到自己的興趣與專長所在，各有所學，各有所用，而不是成為一枚迷茫的、無處安放、不適配的螺絲釘；那么我們再來看“專升本”，它就不再是雞肋，而其實是銜接“專科”教育與“本科”教育的中間產物。當這個中間產物發展到一定階段，在改革方向逐步導向“職業技術教育”和“本科教育”的各自體系化，建構一個完善的職業技術院校的“專本研”等級結構；真正使技術教育完成培養技術人才的職能，使想獲得通識教育和學術深造的學生可以選擇進入“本科教育體系”，那么專科生不用再將“專升本”視為小高考，不用再將獲得“本科文憑”視為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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